第三章 (第5/5页)

10

    那时，程淞的妈还没死。

    那天，邵瑞拦住程淞，非要程淞跟他去一个地方，秦浩因为担心偷偷摸摸跟在他们后面。

    紧接着，男人和女人纠缠在一起的声音断断续续从房间里传出来，女人呻吟的声音蜿蜒曲折，从那点门缝里能看到程淞他爸跟邵权他妈上床的场景。

    秦浩眼里撞入的是那一刻，程淞垂下一片阴影的上半张脸孔。

    11

    从梦里睁开眼。

    他从沙发上坐起身，无意间扫了一眼他厨房的窗户，金红色在窗沿蔓延成海。那是燕城傍晚的落日融化出的余晖，它浓烈成一股液体，从窗户的缝隙里像液态金属一样渗进来，收罗一大片层层叠叠的影子。他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窗边，透过窗户，俯瞰燕城，眼前仓促地飞过一大群白鸽，扑棱着翅膀掉落几根雪白的羽毛，光模糊了羽毛边缘。

    夕阳照亮一整座城市，亮地像是要把燕城照穿。他望向很远的地方，突然之间，那个把小刀插入少年耳边墙壁的傍晚再次重现在脑海里。几乎是在一瞬间，时隔十六年，他又一次被那彻骨的、清澈燃烧的恨意击中。

    时光并没有磨去他的头脑，但此刻他陷入了一种未知的迷茫，有些弄不清时间和方向。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，和女人在床上厮磨几小时之后，赤着脚下床给自己拿一罐冻啤酒。或者，可能要更早，他回到了十一岁那年，第一次面对面见到对方的时候，他屈着一条腿坐在唯一的朋友身边，目睹着那个少年脸上挂着发狠的笑揍人揍地眼眶猩红，少年转过身时他就站了起来，可能蕴含了某种情绪的目光跨越时空，让他看到十九岁的邵权将烟头烫在他心口的位置，借着一股铁锈的烧灼气息。